第一章 人生初变——一切都要从一个梦说起
以撒人生最初的转变都要从一个梦说起。
这一天,他和往常一样睡在了自己宿舍的下铺上。说是宿舍,但其实就是一个集体的大通铺,40多个男生一起挤在一个三、四间打通的房子里;而他所睡的下铺是那种最常见、最普通的高低床,紧挨着另一个高低床,每个高低床之间都是用铁丝一圈一圈地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整个房间犹如排兵布阵一般,一行行、一列列连体婴儿似的高低床对的整齐得很。
这天晚上,在梦中他走在了一片广袤无人的野地里,忽然就有想要上厕所的冲动。野地里既是没人,也就没有任何顾忌,于是以撒就方便了起来。这一方便不要紧,要紧的是在方便的过程中,他就醒了过来。这时的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自己的屁股底下正在变得越来越热……
“坏了,尿床了,”他想。这下,他再也不敢动了,因为边上还有其他人呢!他生怕惊醒了身旁左右两边的同学,那该多尴尬?住着连体大通铺的好处就是同学都离得近,说话聊天干点啥也都容易;而坏处也是同学都离得近,做点什么事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还好是下铺,这要是上铺情况就更糟糕了。”那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也几乎没敢动。他乐观地想着,或许等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用自己的体温将床铺暖干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动未动,身体僵硬地躺着,睁眼等到了天亮。
每天早上四点半,是学生们跑操的时间。学校要求学生们都要早早地起来一起绕着操场跑上几圈,这就叫做跑操。四点半的时候,几乎没有学生会起不来,倒不是学生们醒得早,而是因为学校的铃声每天都会准时响起,吵得人再也睡不着了。不仅如此,体育老师也会在寝室门外吹着口哨,挨个敲着学生宿舍的大门叫大家起床。早上五点跑操结束,大家会一起洗簌、上早自习、吃饭。
于是,到了早上四点半,天刚蒙蒙亮,铃声便再一次响了起来,紧接着体育老师的口哨声、拍门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同学们逐渐变大的起床声、穿衣声、说话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喧嚣不已。就这样,所有学生都起床了——唯有以撒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床上,他不想起来,他也不敢起来。
旁边的同学赶忙推了推他,说:“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一会儿老师该教训你了。”他当然知道。但是都到这个份上了,是否会被老师教训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继续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而且还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同学看既然怎么样都叫不醒他,也就放弃了。然而当同学弯下腰系鞋带的功夫,突然发现了他床铺下边的地面上有一小摊水,抬头又看了看他那副怎么也睡不醒的样子,忽然间仿佛有什么光亮进入了他的脑海里。紧接着这个同学就看着他床铺下的那一摊水问:“你这下面怎么一摊水啊?你是不是尿床了?”
“你是不是尿床了?”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响起,如同静谧的森林中突然响起的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咔嚓一声劈进了以撒的脑袋,震得他更是一动都不敢动。同学看他还是不起,也就独自一人出去跑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可这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慢得如同一生的年日一样在他心里缓缓地流淌着,他也仿佛一颗钉子一般被钉在了床上。错过了跑操,又错过了早自习,他终于开始起床去吃早饭。吃过早饭后,他走进了教室。一进门,全班同学就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向他行着注目礼。他也因此对那个叫他起床的同学恨之入骨,虽然同学叫他起床是为他好,怕他被罚、被老师教训;可也正是因为这位同学叫自己在班级无法抬头,无法在学校继续待下去。
这位同学一看他来了,就大声喧哗地说:“哎呀,以撒尿床了,以撒尿床了!”
喊叫声和同学们的注目礼都叫他无法忍受,这一刻他只想逃。他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教室,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说:“我要请假,我生病了。”
老师问:“你生什么病了?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我得了糖尿病。” 他答道。
老师很想不通,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理由请假,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师一边说不能给他批假,一边又赶紧给他的家里人打电话,想要问问他父母是什么情况。那个年代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电话通向的是以撒的伯伯家。而等电话打通,他已经翻墙而走,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家,“再也不想去学校了”的想法就根深蒂固地刻印在他的心版上。父亲就和他商量说:“我给你转学,可以吗?转到比这更好的学校,花钱送你去其他更好的学校……”父亲提出的这一系列的解决办法并没有打动他,他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卷土重来,再一次地发生在他的新学校里。
第二章 误入歧途——传销窝点深得其心
初中一年级,以撒就开始辍学在家里蹲着,原本他的学习成绩还蛮好的,却只能在家里待着、玩着,整日也没有什么可干的。总是这样待着,他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正好,有一位认识的叔叔是在城市里做汽车美容行业的小老板,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他便去问叔叔,可不可以到他的店里去洗车。
叔叔一听,哪里能够同意呢?这孩子还这么小,和自家孩子比起来也不过才大了两岁而已。见叔叔不同意,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个人好像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自己的人生难道就要这样度过了吗?连去洗车都没有人要?!一见他掉了眼泪,叔叔就心软了,同意带他去自己的店里试试手。
洗车做了没多久,他就不做了,转而就被骗到传销组织里面去了。
说起传销,可能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营生,然而在九十年代正是传销盛行的时期。八十年代末,传销这种营销方式开始由日本进入中国;到了九十年代,传销在大陆风靡一时,却也使得许多普通工人、农民负债累累甚至家破人亡;直到2005年,中国才命令禁止传销,确定了传销的非法性质,并明确了传销的查处措施和法律责任。
传销一般以各种名义敛财,而且只有交了钱才可以成为传销组织的合伙人一起挣钱;成为合伙人后,组织便要你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拉拢人发展自己的下线,必要时甚至会采取一些过激的手段;而你的每一单提成通常需要通过“层层提成”,最终剩下的那一点才会到你这里,成为你的利润。事实上,传销的本质就是以后来者的钱创造前面人的收益。
进入传销组织的以撒完完全全被洗脑了。他从头到尾都觉得这里太好了,简直像天堂一样,他在这里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热情”。每天无论做什么事情,这里的人都会陪在自己的身边,连上厕所都有人愿意陪着他,他们对自己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每次吃完一碗面,不用他自己动手,就又有一碗面盛好摆在他的面前,哪怕他只是转过头和别人说话而已,回头一看便有一碗新鲜的面条就摆在他的眼前。“他们太热情了!”这波热情的招待笼络了他的心,从此他再也不想要离开这儿了。
组织里还有一个五六十岁的伯伯,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成天喊他“撒哥、撒哥”。一开始,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思索着到底是这位老伯的脑子有问题,还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但是渐渐地,他就开始觉得享受,有一种被青眼相待了的感觉。他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照顾他,可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对他的防备呢?一方面他们把他供起来,像个大爷一样;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在提防他,生怕他跑了。
为了在组织里能够继续待下来,他需要和其他人一样交一份入会费,这入会费相当于在组织里通用的“营业执照”,只有交了这个费用他才能够和组织里的其他人一样有资格发展自己的下线。但是他自己身上是没有一分钱的,他只能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
“我要下去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 他对组织里的人说。
“哎,正好我也要下去。” 有一个人站起来,对他说:“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再次觉得他们太好了,连这样的小事也愿意陪着自己,他对他们完全信任,并没有任何的防备。也因此,他们对他也很信任,都觉得从他家里拿到一笔钱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不过墨菲定律也告诉我们,任何事情不要期望过高,否则你越是想得到什么就越是得不到。
电话仍然打到了伯伯家里,父亲接起了电话,听到他说想要一笔钱。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出门在外需要用钱也很正常,可是这对电话旁一起听着的堂哥来说却有着出乎意料的不安,堂哥察觉出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堂哥刚刚从山东的一个传销组织舍命地跑了出来,原本堂哥是到山东打工的,结果一不小心也误入了传销组织。堂哥从传销组织逃跑的时候,那传销组织的人拿着棍棒等家伙事儿,追着、撵着堂哥跑了一路。经历了这么惊天动地一番折腾,堂哥才好不容易地回到了家。
堂哥对父亲说: “我感觉不对劲儿。”他立马辨别出来,说:“很有可能是进传销了。”
这样准确地判断让父亲心里立马有了底,他当机立断联系了以撒所在地的老乡和其他认识的一些人,想要把他弄回家。之后,父亲便和他定好了一个地点,约定会在那里把钱交给他。父亲在想着要怎样把他弄回家,而他却想着从父亲那里拿到钱,转头就交给组织里的人。
到了离约定地点有两三百米的公园,跟着他一起过来的组织里的人就说:“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你去拿钱,和你爸沟通完,就过来吧。”到了约定的地点,父亲和家里的叔叔正一起在那儿等着他,他一上车,叔叔就立刻一脚油门开着面包车直接冲到了汽车站,坐上汽车父亲就把他一路带回了家。
家里已经等待了他很久的母亲见到他就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在说他:“你在外面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教会的弟兄姐妹都在为你祷告啊……”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教会的好,和母亲顶嘴说道:“谁让他们为我祷告的?我又没有让他们为我祷告。”
“怎么能把我接回来呢?”以撒抱怨着,他想着总要再想想办法跑回去,只要一有空他就一定要再回去。而父亲却想着孩子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总要让他学门手艺做点什么事情,总是在外面流离飘荡的太危险了。父亲便开始联系了一家在村子里面做木匠的小作坊,想让他过去跟着学门手艺,并询问他的想法。他回答道:“去吧,有门手艺总比没有手艺强。”可这不过就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想着那就趁没有看着他的空档,他就再跑回组织。父亲上午把他送走,他下午就跑回组织去。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小作坊,父亲在门外和村子里的乡里乡亲聊着天,他就在里面看着木匠怎么做活。电刨子固定在一个木架上,木匠把开关一开,它开始在那滋滋地转着。紧接着,木匠手里拿着一块木板接近电刨子,用手将木板按在电刨子上向前推,一下一下地就将木板推平了。看了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木匠对他说:“要不你尝试一下。”他就拿起一根木板,学着木匠刚刚的操作也推了起来。推完后,木匠凑上去拿起他推过的木板一看,成果还不错,便说:“那你就在这推吧。”
推到第三根木板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他用力过大,木板开始不听使唤地一蹦一蹦地跳了起来。木板越是跳,他越是想要用力按下去,最终他猛地一按,电刨子、木架和木板都倒了,而自己右手的食指也被按进了电刨子,被锯掉了一截。
如此一来,他想要再回到组织的想法就成为了泡影,他只得在家养伤。养伤几个月后,身体渐渐地有所好转,他便又踏上了去广东闯荡的旅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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